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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有机会到贵州出差的朋友都去看看张朝吧,她没几天活头了!”
上周末的晚上,刚上线,以前那个报社建的QQ群头像就不停闪烁,点开一看,这则消息就固执的弹了出来。
“张朝怎么啦?她不是去贵州的边远山区支教去了吗?她怎么就没几天活头了呢?”
“肝癌晚期!当初她从报社坚决辞职去贵州,就是希望自己能在有生之年,利用自己这些年的所学所见所感,为边远山区的孩子将来能够早日脱离苦海,贡献自己最后的一点生命!她远在重庆云阳农村的爸妈至今不知道她的真实情况!”
二、紧接着弹出的这则消息,让我的心一下跌入了冰谷:“25岁,正值青春年华的生命啊!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当散漫的思绪最终回归到我们曾经并肩战斗的那些日子的时候,我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那时,我们代表效力的报社,我攻文字她主摄影,几乎天天在一块商量选题,制定采访拍摄计划,然后根据采访的情况确定文章主题和图片主题,因为配合默契采访到位,我们的文字图片几乎天天占据经济新闻版的头条位置,时间长了,同事门“不满意了”,因为我们长时间占据版面让他们少有抛头露面的机会,嫉妒我们这组“黄金搭档”的同时,他们更多的是羡慕,于是送我们一个雅号:“版霸!”
“你是知道的,那时,她的工资在整个报社都是最高的,可你知道她为什么平时节省得连一件象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吗?她不是把钱交给她那至今贫困的父母了,而是把其中的大部分都拿去资助那些贫困和失学儿童去了!还在报社上班的时候,你不是经常问她为什么老是肝痛吗?那次例行体检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是癌症的事情,只是她一直瞒着所有的人,得知自己在世的时日已经不多,所以她坚决辞职去了现在支教的这个,号称目前中国最偏远最贫困的地方小学,她每月的工资还不到400块!”
三、从现在在贵州某报做都市新闻部主任的昔日同事周波那儿获知她的近况后,我的思维陷入了长久的停滞状态!
“我们一定要去看看她!没有什么比她的坚持和执著更让人感动的了!”
当我在QQ群上艰难地发出这一消息的时候,我知道,这次相见对我们来说,可能是永远的诀别了!
“我去!再忙都去,时间你来定吧,我随时可以放下手头的任何事情!”
“我也去!”
“算上我一个!”
“定下时间后第一个通知我!”
……
四、一周后。11月中旬。贵州。一个叫桃花谷的偏远山村。
已显酷冬寒意的大山里,我们别说桃花,就是桃树也没见到一棵,一种透彻心底的悲凉,在窗外只见黄沙不见泥的、光秃秃的山坡次第向后迅速倒退的一个个瞬间,满满地占据了我们早显迟钝的思绪;苦于无路可走,我们的吉普车只得从峡谷乱石中硬生生的“冲”进山去。
“真没想到,在中国的版图上还有这么穷的地方!”
“真不知道张朝这几年在这个地方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对我们一行的突然造访,张朝显得非常的吃惊和异常的兴奋:“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怎么想到我在这个地方呢?你们平时都那么忙啊?!”
五、去之前就想好的千言万语我们是一句也没能说出口,倒是张朝,这个原本就瘦弱的姑娘,因为病痛的折磨,早已瘦得皮包骨头,但说起她的学生和她所在的学校,她是立马两眼放光:“最迟到明年三月,我们出去拉的那笔一万元的赞助就可以到位,到时,学生们中午就不用饿肚皮了;校长说,教委已经答应明年秋季开学前对目前的校舍进行翻新和整修;我已决定等开春的时候找到替我的老师,我就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平抚我们起伏跌宕的内心,面对已经瘦得皮包骨头的张朝,我们热泪横流!
太长的时间在钢精水泥构筑的城市里奔忙,我唯一的感觉是累,但那天晚上,面对漆黑的夜和沁入背脊的寒冷,我却感到了格外的轻松和放松。
我知道,除了张朝的乐观,我更多的是感怀于她的选择,她的执著。
六、“如果有那么一天我真的走了,请你一定帮我把我拍摄的这两组至今待自闺中的图片整理出来!”
“你也知道,这大山里能拍的除了光秃秃的山,剩下的就只有我的学生和他们的家,以及他们天
天赖以学习的学校,还有就是我离开报社那一年拍摄的,关于反映女性在不经意间被‘走光’的那组图片
,请你一定帮我发出来!”
也许有人会说,我这些关于学生、学校和都市美女走光的照片,拍摄的都是中国的阴暗面。但是我
要说的是,在我拍摄照片当时那种特定的情况和处境下,我唯一能做的,除了作为一个职业新闻摄影记者
的职业敏感,更多的是出于对“无意思”的焦虑,每每看到我的学生们因为家庭贫困不得不辍学回家种田
,或者跟着父辈外出打工的情形时,我的内心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七、夜很深了,山鸟的叫声特别凄凉。
第二天,张朝没能按时起床,她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挂满了甜甜的笑意。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生前未能发表的照片,逐一整理……见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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