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Token经济的产生对VC与创业的影响不仅在于募资渠道

gurenze · 发表于 2018-3-20 17:36:40

一、风险投资由不确定性转为确定性

从去年起，我们可以发现一个很明显的现象，所谓风口，正变得越来越短。这一现象的背后，是风险投资资金更快速向早期项目靠拢。

风险投资行业发展到现在，虽然依旧原始，但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在多年的市场变化中逐渐有了新的主见。VC行业的早期从业者以及新进入者，对于行业中一些“任性”逻辑应该都比较熟悉，比如“不投别人都看得懂的项目”、“项目越有争议说明越好越有潜力”、“一个项目如果所有人都看懂了那么就没有投资价值了”等等。再结合一些case，听起来好像挺有些道理，实则放在当下，是很好笑的。

我们说区块链技术，炒得这么热，但真正能看得懂的，看过那数百篇讲底层公链的英文论文或者就其中30多篇核心论文的，不会有很多人。而对于如今已是传统的互联网信息技术，即使是一个不搞代码不写编程的人，也可以很好的理解互联网信息技术能做什么，如何去使用。而且经历了移动互联网的大浪潮，这个大浪潮下又有LBS、社交、O2O等等的各种趋势，基本上能想到的花样儿都被世界上的互联网从业者所做过了，所以互联网TMT投资，已经不存在看不看得懂的问题了，相反，每一个case如果看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尾，只能说是基本功不到位。

在“团购”和“打车”之后，中国互联网的创业江湖里，便再没有了乱世之说，一个热点之下必然会产生两股势力相争，加入不到这两股势力其中但又想凑热闹的，会在这两股势力外找其他人去蚕食余下的市场。风险投资本应面对的是一个不确定性市场，“从市场认知偏差中发掘大机会”，但现如今的早期风险投资市场，已经衍化成一个确定性越来越高的确定性市场，从资本的流向上看，便是VC向后走、PE向前走，留给“捕食者”观察和等待的时间没有多少。包括早期的项目，所谓天使轮第一笔融资，融资金额与估值规模也越来越大，都是确定性增强的外在表现。对于风险投资，不变的是市场上的绝大多数收益回报依然是由小部分头部项目贡献，所以资本向头部项目上集中的趋势越发明显。

二、Too Big to Fail的创业公司

上面我们提到，风险投资由不确定性转为确定性，那么这个“确定性”如何来定义？相比于快速变化的市场环境与灵活多变的商业模式，做事情的“人”可能是确定性程度最高的，所以靠谱的人和有资格的钱会双向聚拢。

对于擅长空气造币，以“Hello World”来募资的区块链创业项目来说，尤为如此。但是，在通过空气来圈法币资产的背后，如果只是从“割韭菜”的角度去解释，那么一切的商业行为、商业基础也都是“割韭菜”，差别只是割的多少、快慢以及表现形式上的差别。

从17年年末到现在，以行为经济学视角切入，我一直在写一篇试论“风险投资与反身性关系”的文章，对当前的风险投资行业及所影响的创业市场，有两个很深的担忧：

再没什么合适的投资标的/赛道领域了；
投资窗口期变短。
前者是说，风险投资能蓬勃发展到今天，屡创高潮，本质上是对“流量”的投资，项目携资本，去获取“流量”并变现“流量”，互联网发展到今天，已经没了流量，所以如共享单车、如充电宝、如零食货架看着都累的商业模式能如日中天。后者说的投资窗口期变短，便是当互联网投资不再那么扑朔迷离，当所有人都能看得懂流量游戏后，神秘的TMT风险投资逻辑所剩下的便是决策速度、投资速度了。目前行业内主流的投资方向也集中于科技、医疗、教育、零售等方向，传统TMT投资与创业的荣光不再。

与之相应的是，头部的创业公司在形成一个“too big to fail”的现象。5年前我还在读书时，对一篇叫《不死京东的收官之战》的文章印象颇深，VC从业这几年，又听了不少徐新老师和京东的往事，感觉很是错过一个激昂的时代。在热钱翻涌的当下，作为投资人投出一个行业领先的明星case，虽然项目发展过程中也有各种磨砺需要去迈过，但几乎不需要担心项目由于资金上的问题而折戟了，顶多是项目在发展道路上走的快慢远近与回报高低而已。

这看起来，似乎是好事。

但随后，我们发现两个问题，一是这些“too big to fail”的公司畸形发展，成为了村民们供养的恶龙；二是这些“too big to fail”的公司碾碎了竞争、碾碎了创新，在大资本面前一点小小的创新与竞争都是无力的。尽管从积极的一面看，资本向头部项目的快速聚拢，提高了市场竞争效率，降低资本损耗，但是在非“公平”竞争下成长诞生出的企业真的健康吗？

三、Token经济的诞生对创业的影响

如果说上述现象，还只是一种处于演化中的趋势，那么token经济的产生，便是正式为新的投资范式打开了序幕。

在ICO之前，国内便流行过一阵“股权众筹热”，但是在这个热潮中，几乎没人赚到什么钱，其中问题太多，我们便不一一分析。ICO的产生，交易所的发展，诞生了token经济。从业者在其中感受最明显的，是募资渠道大开，大规模的法币资产通过各种渠道兑换成token进入场内。区块链创业者此刻也更有了底气，觉得不需要传统的投资机构便能有充足的资产去保证创业项目发展。

在经历了各种ICO骗局和巨大ICO泡沫后，盲目的低门槛投资者会退去，一级市场会由专业的机构投资者主导，其他投资着可以在交易所参与二级市场的投资交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完全从理想主义角度去看待此时的区块链创业市场：

初创项目由专业机构投资者在一级市场进行过滤，一级市场与二级市场的交易溢价作为对一级市场投资者专业工作的激励；
项目在二级市场上由更多的投资者进行选择，项目发展越好，社区参与者越多，投资者（持币人）越多，token的价值也会增加，体现在币价上，即多数市场参与者与项目方共同“投票”决定项目价值。
扒开风险投资的外衣来看，风险投资其实是种很畸形且原始的商业模式。这个商业模式是通过在大量资金的损耗中去发掘价值被严重低估的早期初创项目，比拼的是资金损耗的比率和公司潜在价值与当前价值的巨额价差。这种畸形且原始的商业模式能蓬勃发展到今天，根本上是人性的贪婪作怂。当然，这不是说风险投资不好或不对，这里面没有对与错的问题，就像是赌博，在参与者都是公平规则竞争情况下，愿意入场去博个头彩。但是赌博本质上算不得一种商业模式。

从商业模式的合理性上（以及公平性）看，token经济似乎给出了更好的答案。传统VC商业模式下，市场的选择权在资本手中，资本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少数人决定投票权，而真正受投票所影响的“用户”并不具有投票权和选择权，只能被动的接受经资本选择下的产物，并且资本会由此获得因大多数用户贡献所产生的巨大收益。在资本变得用脚投票的当下，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但是，上述的论断，几乎只是一个乌托邦式的幻想。

现实的情况是，在token经济下too big to fail的创业公司更不会fail了。在无神论者居多的社会中，大多数人是信仰非决定论的，而token经济在诞生后，走向的是决定论，有些项目在只是空气时，便从出生起就决定了会笑着走到最后。

滴滴与快的、OFO与摩拜、小电与来电、猩便利与便利蜂，在竞争与发展中，最直接且重要的竞争元素是资金，即公司的融资规模与融资速度。如果说，公司融资能力完全取决于公司的基本面、管理团队、发展规划等等，只能说这又是一个乌托邦式的幻想。我们用什么标准去衡量管理团队与发展规划？公司的基本面我们如何去保证真实性、完整性以及在行业领域中的代表性？如果用索罗斯的反身性，人类不确定性原理来说明这个，就更容易解释了。我们只能做出看似正确的决策而无法做出一定正确的决策。

我们再看两个著名的公司，京东与乐视。如果京东当年的某一笔资金没及时到位，这笔烂摊子最后怎么收拾？对于乐视，乐视曾经能受那么高的赞誉，是单靠贾跃亭一张嘴吗？乐视手机与乐视电视是靠嘴做出来的？小米的第一部手机除了刷机的发烧友在用外还有谁去使用？毛泽东说过一句话，要注意“一种倾向掩盖着另一种倾向”，企业融资到了目前，更多是用“一轮融资掩盖着另一轮融资”。只要是掌舵的人选好，实在不行中途还可以换人掌舵，方向没错，就最终总能上岸。

我们没法说token经济下会产生各种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甚至这种人工选择更优于达尔文的自然选择。token经济使项目与资本的结合更快速，规模效应也更大，所谓创业终于从一个大众都能参与的游戏，到了只属于所谓精英才能进行的游戏。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无论是从历史还是到未来，可能都没法下定论。

四、公平、道德与创新

如果说区块链是90年代的互联网，那么区块链世界里也不会出现下一个马云。人从一出生开始，其实便没有了什么彻底的公平可言。传统的TMT风险投资，从第一笔融资到IPO的一轮轮融资，不仅是给作为VC的判断时间、选择时间，也是给创业者的奋斗与学习磨砺的时间、市场竞争时间。token经济的产生，将这一过程极大的缩短，从效率和先进性上来说，这点甚至倒可以说是进步的。

在商业场景下我无法去评价这种生态系统的优与良，我们转换成一个社会场景。人类的基因研究是最神秘的研究领域之一，科幻小说经常有假设，当人类破解了基因密码，可以在人类出生前去选择或者决定基因组序列，这样所有的人类小孩都是最美最漂亮的，最聪明最多才多艺的，健康成长的。而这类故事的结局，往往是由于人类失去了物种多样性，在某种变异病毒下没有抗性人群，整个族群快速被病毒感染。当这种场景迁移到商业场景，市场消失的是竞争活力与创新能力，长期来看，对于市场中的用户是不利的，道德与情操保证不了市场公平。

照这么来说，token经济越看越是一场资产转移、财富转移的庞氏骗局，只能说伟大的商业模式、伟大的计算机技术，伟大的数学科学，最后都拜倒在了卑劣的人性之下。